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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驸马今天也在装恩爱 玉面小郎君 8009 2023-12-23 13:40:52

千里外的京城。

沈竹绾自鸽子腿上解下信件, 细细展开,目光一行行从那字迹上扫过,面上无甚表情, 捏着信的指尖却将信捏的发皱。

片刻后,她将小信放入火盆灼烧殆尽, 耳尖微动,看向房梁某处。

顺着她的目光而去, 空荡荡的屋梁后有某种东西动了动, 随后一跃而下, 衣袍翩翩,落在沈竹绾面前站定。

“公主又在谋划些什么?”叶漉随意地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问,丝毫没有偷偷进人房间被捉住的心虚。

沈竹绾扫了她一眼, 缓步走向书案后的位置, 落座后看向那躺姿豪放的女人, 目光不由落在她那张白净英气的脸上。

不同于往日, 叶漉今日来并未戴那张面具,那张与宁王相似的脸, 便这样大赤赤地暴露在空气下。

这张脸,但凡是见过宁王的人,只需一眼便能认定她与宁王关系匪浅。

沈竹绾的目光不由多停留了几秒。

叶漉目光微动, 笑得耐人寻味:“公主一直这般盯着我, 难不成是看上我了?”

沈竹绾便收回目光,道:“叶阁主未免想太多,只是本宫从未见过阴阳人, 这才多看了几眼。”

阴阳人?

叶漉脑子里的问号刚蹦出来, 几乎下一瞬便反应过来了。因为常年佩戴面具的缘故, 叶漉上半张脸是比下半张脸要白上一点。

若不仔细看,压根不明显,但这个女人显然是故意这么说的。

叶漉嘴角抽了抽,放下腿,皮笑肉不笑地抬起眼:“比之我,公主才是真正的阴阳人。”

沈竹绾不置可否,并未理会她。

叶漉敲了敲手边的桌子,道:“宁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待朝堂上真正乱起来,便是她行动之时。”

“嗯,既如此,就再加一把火。”沈竹绾笔尖顿了顿,抬首道:“另外,你若是还要去找宁王,本宫建议你换张脸去。”

叶漉动作凝固了一瞬,径直与书案后的女人对上目光。

片刻后,叶漉移开目光,笑了笑,道:“你说的是,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这样,她才会更放心地跟着我一起直攻这皇城。”

沈竹绾便没再说话了:“你要对她做什么我不会管,只是在事成前,你要注意莫要泄露自己的身份给宁王。”

“知道了。”叶漉懒懒地抬了下眼,站起身欲往外走,只是在站起后,她好似想到什么,目光一转,身形快速消失在原地,再一眨眼,便已经站在沈竹绾身后。

沈竹绾自然不是吃素的,叶漉还没看清几个字,就被迎面而来的掌风推着往后。

躲闪期间,叶漉还不忘将自己看见的说出来:“小季子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事?你又往她身边安插监视的人了?不对……”

叶漉飞身往后与她拉开距离,躲在书架中央,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常年在公主身边的两个影卫如今只剩下一个,让我猜猜,那个叫影一的是被公主派去保护小季子了?”

沈竹绾挥袖将手边书卷卷起,再一抬手,锋利的书页便齐齐朝着叶漉飞去。

叶漉半边眉毛一抬,身姿轻盈地跃过书架,背过手看着轰隆隆倒在自己面前的书架,优雅地道:“公主,这可不是我弄的。”

沈竹绾瞥了她一眼,俯身将桌上那信纸拿起折好,走至窗边唤来信鸽。

叶漉看着那给信鸽绑完信,又轻轻拍信鸽翅膀的女人,不由道:“这信是给小季子的?还是给影一的?”

“叶阁主。”沈竹绾转身看向她,提醒道:“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叶漉目光微动,耸了耸肩道:“不过是信件给谁的,这样的事也不能说?”

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除了需要她参与的事,沈竹绾从不会主动告诉她任何旁的事,哪怕是一件说出来压根没有什么影响的小事。

有时候叶漉会想,这个女人天天将那么多事憋在心中谁都不告诉,不会难受吗?

沈竹绾很快给了她答案,她神情淡漠,仿佛只是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本宫从没有做事前事先告诉别人的习惯。”

“那好吧。”叶漉没有多在意这件事,随意揭过,道:“公主这边都安排好了?”

沈竹绾轻轻颔首。

叶漉目光在她身上凝了凝,道:“先前水患之时我曾与公主说过,宁王手中的兵至少有五万,公主若想以最快速度胜利,至少要准备二十万兵力,这么多兵力,公主从何而来?”

“该不会……”叶漉眯了眯眼:“是从林将军那借来的?”

“不劳叶阁主烦扰,本宫已经安排好。”沈竹绾扫了眼倒塌一地的书籍,复将目光看向她:“叶阁主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

叶漉目光微妙,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幽深的目光注视着沈竹绾良久,才道:“都言上位者视人命为草芥,如今我算是见识到了。”

沈竹绾瞥了她一眼,移开目光,表情平淡:“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一副懒得和她争辩的模样。

叶漉轻嗤一声,也懒得再说什么,转身很快离开。

.

京城这两日,继季太傅于府中被刺杀后又出了一件大事,公主殿下接连提拔两位女子在朝为官,此举引起朝堂诸多大臣的反对,可公主一意孤行,铁了心要开女子为官的先例,甚至因此不惜惩罚两名当众顶撞她的年迈老臣。

公主殿下执管朝政期间,向来广听谏言,从未像今日般固守己见,众人议论纷纷,明面上不敢多加顶撞,只是暗地里,做小动作的便多了。

宁王府。

穿着一身赭石色衣袍的宁王端坐在藤木椅上,透过面具的两个孔,看向对面的叶漉:“叶阁主是说,公主不顾那些迂腐老臣的反对提拔了两个女子为官?”

叶漉颔首,脸上的面具遮去她的神情:“是,此时朝堂混乱,京城内的兵因为楚国的扰乱掉离不少,此时正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宁王屈起手指,指节有规律地敲打着桌面,道:“实不相瞒,本王在朝堂上也有些人,若遇大事,定然会在三日内得知消息,只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我竟然还是要从叶阁主这探听消息。”

叶漉平静地抬起脸,听着宁王一屈一折间敲打桌面的声音,淡声道:“宁王殿下到如今还是不信任我,季太傅的头颅想必宁王殿下已经叫姬千面探查过了,既已知晓这是真的,又如此不信任我,当是何意?”

轻敲桌面的手停了下来,宁王动了动手指:“叶阁主多虑了,我只是疑惑叶阁主的消息怎么会如此迅速罢了。”

叶漉扯了扯唇角,沉默好半晌,撂下一个惊天炸雷:“因为我娘没有死,并且一直在公主身边,那枚玉佩,便是从她那得的。”

“你说什么?!”方才坐着不动如山的宁王此刻终于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扶着木椅把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漉,仿佛要将她吃了。

叶漉静静地盯了她片刻,移开目光,道:“当年我爹对我娘施暴,被我发现后,不留神将他杀了,后来我娘便带着我逃命,机缘巧合之下,进了皇宫,当上了如今陛下的乳娘,这一待就是十几年,只是如今,她的身份快藏不住了,仅凭我一人,压根救不出她,所以才来求助宁王殿下。”

“至于这消息。”叶漉与她对视,道:“我娘常年侍奉陛下左右,听到这些消息也很正常。”

宁王胸口起伏,眯着眼睛看她:“那你先前为何要与我说她死了?”

叶漉嗤笑一声:“我娘只是您当年的一个丫鬟,我怎么知道您对她有几分情意,若是您得知她不仅活着,还在公主身边,会不会又利用她帮您做些什么危险的事,我总得为我们娘两考虑考虑。”

“不过如今看来,宁王的确是重情义之人,所以今日我才会将这些事告诉你。”

宁王目光闪烁,盯着她良久,忽然身形一闪,站在了叶漉面前,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手狠狠摘下她脸上的面具。

玄铁面具拿在手上没有多少重量,宁王看着眼前这张脸,瞳孔微微缩小。

眉目清丽,轮廓柔和,与记忆中那个毅然决然跟在自己身侧说要照顾自己的小丫鬟颇为相似,甚至隐隐中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宁王以为是重见故人的原因。

她晃神期间,眼前的女子脸上的表情逐渐冷了下去,掀眸看她:“宁王便是这般待客的?”

这一眼,叫宁王有种直入骨髓的熟悉,然而没等她多看,眼前的女子便劈手抢过她手中的面具,再度卡在了脸上。

那张脸从自己眼前消失,宁王才缓缓回神,她盯着叶漉,身子缓缓放松了些:“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

“现在确认好了?”

声音仍旧有着说不出的冷意。

宁王目光微顿,点头,转身往座位上走去:“你娘在宫中待了十几年?那与陛下的关系……”

没待她说完,叶漉便情绪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呵斥道:“若是宁王不信,大可不参与救我娘的行动,何必如此出言怀疑,我娘虽在皇宫多年,可从未忘记自己是楚国人,不然殿下以为,当初晚宴上陛下如何能吃下那毒药?我娘又为何要帮你在香炉中点迷烟,难道仅仅是因为你们绑了我妹妹?”

说起这个,叶漉便开始骂道:“我倒是没想到,我给宁王和丞相出谋划策,你们却转头就绑了我妹妹,还威胁我娘亲。”

宁王被她的怒火冲的一怔,缓缓回想了一下,才发现,当时何栗的确与她说过,绑了皇帝乳娘的女儿,意图借此来威胁皇帝的乳娘做事。

只是谁能想到,皇帝的乳娘竟然就是她当年的丫鬟。

宁王目光闪动,有几分不自在,道:“那是何栗做的事,我不知情,更何况,当时你也没告诉我,你娘就是皇帝的乳娘,绑来的那丫头就是你妹妹。”

叶漉皮笑肉不笑道:“现在宁王知晓了又怎样,不还是要怀疑我们母女三人。”

她瞥了眼座位上的女子,转身往外走去:“既然宁王不肯信任我,那么也罢,我会独自将我娘从皇宫救出来。”

说着,便抬脚往门外走去。

宁王沉声叫住她:“等一下。”

叶漉停住脚步,侧过眸子。

“此事我知晓了,我会尽力帮助你,不过发兵一事,还得等上一等。”宁王眸中闪过些思索:“我得先通知一下楚国那边。”

叶漉抿了抿唇,道:“好,那我最后再信殿下一次。”

出了宁王府,叶漉深深出了一口气。

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先前沈竹绾与她说的话,当时她全盘托出自己的身份后,将有关宁王的事也与公主说了,之后,公主也告诉了她一件惊人的事。

机缘巧合,当年南宫恙身边的小丫鬟并没有死,而是进了皇宫,还成了陛下的乳娘——芸娘。

从晚宴过后,沈竹绾便开始留心芸娘的举动,直到某一日发现她有些习惯是楚国那边才会有的,一番调查之下,不仅拿到了那枚玉佩,还从芸娘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份。

利用这个身份,沈竹绾很快便设计了逐步取信宁王的一系列事情。

当时叶漉还在想,为何沈竹绾不一开始就让她说出芸娘没有死的事,但结合如今看来,若是她一开始就说出这件事,以宁王的性子,自然不会太过相信。

但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后,她再做出一副迫不得已,为了母亲安危而将这个消息说出的样子,宁王即便再多疑,也该信了。

沈竹绾这个女人,将人心算计的明明白白。从江南水患时起,她便在做局,如今局已快成,即便自己与她合作,也不知晓全部的情况,只能等着最后结果,从而推测一些过程。

.

季容妗消沉了好几日,林将军也很贴心地给她放了几日假,没叫任何人去打扰。

时间一长,军营里和季容妗关系近点的人,都知道她最近情绪不好,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是季容妗待在帐篷里没有出门的第三日,训练完后,苟活难能有点空闲时间,便叫了迟猴和大伙一起,准备去探望探望季容妗。

一群人步子刚迈开,便被林长存叫住了。

他看着这群人,问道:“你们这是去哪?”

苟活摸摸头,呲着白牙笑道:“我们去看看季大人,这么些日子没有与她过招,实在手痒。”

话音刚落,先前还漫不经心擦着汗的林长存,忽然皱眉将手中的擦汗布往几人身上一扔,道:“你们就这样去?”

他的目光落在几人赤条条的上半身上,道:“衣服穿好。”

一群大汉面面相觑,从头上拿下林长存扔过来的衣裳,瞪眼道:“这,都是男子,穿与不穿又有什么区别?”

林长存瞪了他一眼,烦躁地转开头道:“算了,别去了,她这些日子心情不好。”

几个大汉脸上写满了疑惑。

苟活与他们不同,他是个心思玲珑的,一直做林长存的亲兵,对他也更了解一些。

他想到从一开始季大人进军营时,小将军对她分明还有些若有若无的敌意,但后来,许是并肩作战的时间长了,小将军对她倒没有一开始的敌意了。

甚至最近两个月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有那么几天,苟活看见,林小将军还曾偷偷摸摸地减少季大人的训练量。

这两日更是,时不时还会让厨房给季大人开个小灶,甚至还知道她心情不好。

不对啊,这他是怎么知道的?

苟活不知哪根筋一跳,忽然瞪大眼睛,我勒个去,林小将军不会喜欢季大人吧?

可他们都是男子啊,并且季大人的妻子不是公主吗?不对,林小将军以前不是还喜欢公主吗?

反应过来后,苟活一脸见了鬼似的看着林长存。

林长存被他看地一阵恶寒,扬拳作势要打他:“你那是什么眼神?”

苟活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小将军,我们知道季大人心情不好,所以准备去看看她,顺便让她开心开心。”

林长存一拳砸在他身上,凑过头:“你们想怎么做?”

他得看这些这群人,万一这群没脑子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可就完了。

苟活凑到他耳旁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

林长存听完一脸菜色,上下打量了苟活和他身边的几个壮汉,憋出一句话:“你们几个,没问题吧?”

苟活捂着胸口,一脸小媳妇样:“人家可是纯正的男人哟~”

林长存:“……滚。”

季容妗缓了好几日,除却一开始的伤痛外,也终于冷静下来接受了季太傅已经死了的事实。

斯人已逝,她如今又不能贸然回京,只以茶代酒,举杯对着京城的方向遥遥一拜,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定会完成季太傅的毕生所愿。

消沉悲痛了几日,季容妗想,如今也是时候该继汁源由扣抠群以,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续投入战场了,楚国一日不退,她便一日不能回京祭拜,况且,还有季母在等着她。

她神思微动,提笔开始写家书,落至最后一笔时,帐篷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是苟活的。

“季大人,请问我们可以进来吗?”

季容妗将那封信盖好,头也不抬地道:“进来吧。”

外边传来一阵推搡的声音,不多时,第一个被推进来的人站在了她眼前。

季容妗抬眸看去,折信的动作一顿,差些将信纸撕烂。

第一个被推进来的人赫然正是林长存,然而此时,他套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草裙在黑色衣袍外,随着他走进来的动作,那身草裙还骚包地飘了起来,配合着他黑脸僵硬的表情,格外诡异。

季容妗眼角抽搐,一副没眼看的模样,道:“林长存,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长存黑着一张脸,扭头喝道:“进来。”

他声音很大,隐隐带着几分怒气,季容妗一脸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去,紧接着,她的帐篷内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穿着草裙的大汉。

季容妗:“……”

苟活却像是看不见她的表情般,对她挤眉弄眼了一番,而后一伸手,大声道:“起!”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连带着林长存一起,几个人如开屏的孔雀,开始在她的营帐内翩翩起舞,粗糙的脸颊配合着几人壮实的身形,场面一时十分辣眼睛。

季容妗原本觉得挺伤感,但一看林长存那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又觉十分好笑。这几个人是怎么把林长存这货给说过来的,她还真的挺好奇。

默默欣赏了一会,季容妗觉得几人扭来扭去的实在是有些辣眼睛,便叫停道:“行了,你们有什么事说吧,用不着如此刺我的眼。”

几人见她笑了出来,便齐齐停了动作。

林长存第一时间将那草裙扯开,撇开头不去看季容妗。

苟活眼珠子转了转,自然地走到她身边,用肩膀撞了撞她,道:“季大人,现在心情好上一些了吧?”

季容妗一怔,转瞬之间便明白了他们的用意。

原来是为了让她开心,所以才有这么滑稽的一出。

季容妗一时无言,心头涌上些许感动,清浅地笑了笑,道:“好多了,多谢。”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人,最后落在林长存侧过去的脸上,顿了顿,道:“也多谢林小将军。”

林长存冷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他们逼迫我,我是不会来的。”

季容妗了然,笑笑没说什么。

苟活却挑了挑眉,道:“嗐,还是多亏林小将军,一眼便看出来季大人您情绪不好,这几日还经常嘱托厨房给您……”

林长存冷声喝道:“苟活,你不想活了?!”

苟活飞快捂住嘴巴,做出惊恐的表情。

迟猴等人在一旁被他夸张的动作逗得笑出声来。

季容妗也跟着笑,笑完之后才看向林长存,真心道:“谢谢。”

林长存耳尖有些红,羞恼之下掀开帘帐便往外走,步速又快又大,仿佛多留一秒都让他如立刀尖。

苟活撞了撞季容妗的肩膀,扭扭脖子道:“走,季大人,好长时间没有比划了,咱们去比比?”

季容妗勾唇,欣然答应:“好。”

天色逐渐暗了起来,饭后这段时间,是将士们不可多得的休息时间,而现在,林场那边正围着一群人,高声欢呼喝彩着什么。

林长存在底下看了一会,看着苟活那毫不留情往季容妗下三路打的样子,眉毛越皱越紧。

然而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不出几招,苟活便被撂倒在地,他瘫在地上如同一只死狗,大口喘着气,道:“季大人,你真是越来越不留情面了。”

季容妗笑笑,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转身往台下走:“不然你总是挑衅我,我也很……”

后面的话没说完,季容妗忽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推力,她被这力度翻过身狠狠按压在地上,后脑勺磕到地的一瞬,季容妗痛的龇牙咧嘴。

她看向眼前不讲武德搞偷袭的苟活,额头青筋一跳:“你竟然……”

她的话再一次没说完便被打断,然而此次被偷袭的不是他,而是方才还将她按在地上的苟活。

说那时迟那时快,苟活脸上的奸笑还没彻底露出,他的身侧便飞来一脚。

“嘭”地一声后,压着自己的庞然大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怒火,侧着身站在她面前的林长存。

天色有些黑,季容妗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见他怒骂了苟活两句,而后微微侧过脸,居高临下看着她,露出一副不胜其烦的模样。

季容妗有些莫名其妙。

然而下一秒,林长存忽然朝她伸出了手:“没事就起来。”

声音充满不耐烦。

季容妗看了他一眼,没理会那只伸过来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对他笑了笑,道谢:“多谢林小将军。”

半空的手僵了僵,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收回去,季容妗还想说些什么,便见林长存大步朝苟活走去,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道:“老狗,陪我练练。”

他说是练练,可谁都能看出,林长存是存了要将他按在地上摩擦的心思去的。

苟活眼角抽搐,心道,坏了,他怎么忘了这一茬,林小将军可是喜欢季大人的!

他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季容妗,季容妗目光微动,看向林长存,道:“林小将军,我看今日就算了,苟活已经受了些伤,再打怕是明日的训练都参加不了了。”

季容妗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与他这么一说,谁知道听完她的话后林长存竟然真的松开了手,冷哼道:“那也是他活该。”

若说先前季容妗只是疑惑,眼下便真的有几分好奇了。

林长存对上她的目光,不怎么自在地别开头,转身大步离开,离开前还给苟活使了个警告的眼神。

季容妗看得满心疑惑期间,一只手忽然搭在她的肩膀上。

季容妗顺着这力道侧头看去,便见苟活“嘶”了一声,道:“季大人是不是很好奇林小将军为什么是这个态度?”

季容妗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苟活一脸神秘地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只是一句话,却让季容妗脸上的表情直接裂开。

她推开苟活,僵硬地笑了笑,道:“老狗,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里乱说,不然下次林小将军知道了要与你比划比划,我可不会再帮你。”

苟活:“我说真的。”

季容妗认真地看向他:“我也说真的。”

苟活:“……”

入夜,季容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起身趁着月色到了帐篷外。

巡夜的士兵举着火把映照出她的轮廓,季容妗不经意侧眸,恰好看见了从帐篷走出的林长存。

两人目光对上,皆是一愣,季容妗脚下步子微转,看向林长存,昂了昂首,道:“聊聊?”

林长存神色微僵,到底还是跟上了季容妗的步子。

东边的小林子大且茂密,坐在树上刚好能看见那轮明月被树木的细枝穿过,鸟雀飞过,黛色天空显得格外悠远。

季容妗从怀中拿出两小壶酒,拿出其中一壶扔给林长存:“真是想不到,有一天我们竟然能坐一起喝酒。”

林长存接过酒壶,放在鼻尖闻了闻,皱眉:“军营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季容妗勾唇浅尝了一口,道:“城里买的。”

说着,她敲了敲对面喝了一口酒后被呛得咳嗽的人,狐疑道:“你不会没喝过酒吧?”

林长存一抹嘴,眼神飘忽:“军营不让喝。”

看来是真的没喝过了。

季容妗觉得有几分好笑,堂堂大将军家的独子,自小到大没喝过酒,只这么两口还被呛得满脸通红。

林长存似是被她的笑激到,仰头又喝了一大口,看向她道:“不过是喝酒,谁不会?”

季容妗但笑不语。

几分钟后,林长存眼前晕晕乎乎,看向季容妗,道:“喂,你不要难过了,我知道季太傅故去你很难过,但是一直想会一直难过,不想就不会难过了。”

季容妗失笑摇头:“若是林小将军不提醒我,或许今夜我也不会想起来。”

林长存拍了拍自己的脸,道:“抱歉。”

季容妗摇头,复将目光看向长月:“今日还要多谢林小将军了,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但到底还是费了心。”

“说,说这做什么……”林长存大着舌头道:“你一个女人在军营的确不容易,我……”

他话没说完,季容妗便瞪着眼看向了他。

她是女子的事,林长存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容妗目光慌乱地四处瞟了瞟,旋即跳到林长存所在的那棵树上,沉默片刻,侧眸低首看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长存又给了自己一嘴巴,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让你嘴欠”,不多时,便摇晃着站起身,扶着一边的树干,不敢看她:“有一回,我瞧见你的裤子上有血……再加之你从不与我们一同沐浴,所以我便猜测你是女子。”

季容妗神色复杂,她倒是没想到,林长存还有这样仔细的时候。

“所以。”林长存转身看她:“我猜的对吗?”

月色下,林长存目光清明,甚至隐隐有几分紧张。

季容妗轻笑一声,坐下:“你猜的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

林长存也坐下,目光炯炯:“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季容妗目光警惕地看向他,脑海里闪过苟活今天下午说的话,林长存这家伙,不会吧……

“若你是女子,那么公主不选我便不是因为我比不过你,只是因为我没有生成她喜欢的性别。”林长存主动解释道:“若是这样,那便说明我并没有输给你。”

季容妗松下一口气,她真是魔怔了,竟然会相信苟活的话。

她撇开头看向夜空,弯唇道:“那真是让林小将军失望了,我是男子。”

季容妗不想因为女子的身份被特殊照顾,也不想让军中的人因为这个身份对她有所顾虑。

林长存将信将疑,正欲继续问话,季容妗却忽然转头看向身后,道:“别藏了,出来吧。”

林长存瞬间清醒不少,目光锐利地看向身后草丛:“谁?!”

青葱的草丛幽深静谧,在林长存的话落下后,窸窸窣窣动了动,很快钻出几个人影。

为首的苟活有几分兴心虚,谄媚地对着季容妗笑道:“季大人真是好眼力。”

季容妗斜眼瞥了他一眼,弯起唇角道:“对了林小将军,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苟活顿觉不妙。

然而为时已晚,季容妗幽幽的嗓音飘在空中:“苟活与我说,你喜欢我。”

苟活:“……”

林长存:“……”

跟过来的几个人:“……??”

片刻后,林长存咬牙切齿的声音响在半空:“老!狗!”

苟活:“救命——”

季容妗看着鸡飞狗跳跑开的两个人,唇边露出一抹笑,再度往口中倒了些酒,目光穿过遥远的夜空,直达京城那端。

.

乾平六年十月,楚国正式向大乾朝发兵。两军交战,大乾不敌,败多胜少,死伤无数。

十月中旬,宁王起兵造反,趁皇宫守卫薄弱,带兵直攻皇城。

消息传到季容妗耳边时,她正带人将左青围住。

彼时,左青正于营帐中写着给楚国的密信,可惜,这次信没送出去,便被季容妗带人围捕。

大乾屡战屡败到底让季容妗起了疑心,于是略施了一个小计,先后定了两套作战方案,在作战前临时改变方案,果然大获全胜,并借此捉到了放出消息的人。

左青没有过多辩解,甚至表情平淡地有些异常。

季容妗正欲开口问他为什么通敌叛国,便有人匆匆到她身边禀报:“季大人,元帅说有要事要与您说。”

这种时候要说的事,肯定要比左青这件事更为重要。

季容妗几乎没多作犹豫,便跟在那士兵后边到了营帐。

营帐内,只有林不悔在。

彼时,他正低着头看着些什么,季容妗出声提醒他:“元帅。”

“你来了。”林不悔揉了揉眉角,对她道:“坐。”

季容妗从善如流地坐下,问道:“出什么事了?”

林不悔目光微动,道:“宁王造反,带兵直入皇城……”

他话还没说完,季容妗便一下子站起身,眉目拢聚着乌云:“元帅,请允许我回去救驾!”

作者有话说:

阿巴阿巴,大家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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