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争吵声很快就逐步消散, 最后残留的一点声音传入了常宁的耳朵，但是却没有被他的大脑及时处理。

黄璨等人自然不会让孟菲继续留在这里，男女力量对比，他们轻而易举地将孟菲带到楼下。

挣扎的过程中, 孟菲也不过是在几个人的脸上留下几道并不深的血痕。

“要你们管我！”孟菲大声呵斥, 气急之下, 她口不择言。

她不甘心！

常宁对自己一心一意，现在居然和宫岐在一起。她没办法相信常宁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她在心中给宫岐定了罪。

黄璨也火大, 反问：“你脑子有病啊，管天管地, 你怎么还能管到你前夫二婚想找谁头上啊？”

孟菲咬牙：“我凭什么不能管！”

她这个理论让其他人愣了一下, 没想明白她的行为逻辑，她凭什么能管啊？

几个人跑到楼下争辩是比在楼道里吵闹, 比较不影响其他居民……

房间内，常宁张开嘴唇长长地吁气, 双腿发着颤从宫岐的肩头滑落。

常宁的声音呜咽，被这样亲密的举动冲击了他内心的防护墙，怎么可以这样。

宫岐直起了身体，二人视线交错。

房间里的灯泡还没有更换掉，亮度依旧微弱，宫岐的身形将顶光遮挡住，神情陷在昏暗中，一双眸子分外幽深，似乎孕育着风暴。

明明是吓人的眼神, 常宁此时便不觉得害怕，半阖着眸子, 视线虚虚地看向一侧，身体在对方的凝视中微微颤动……

突然，他的手掌被人按住，而后男人与他十指紧扣，这样强硬的姿态不给常宁任何的退路。

宫岐曲背，紧绷的衬衫布料下，是流畅的肌肉线条，像是即将出征的猎豹。

男人猛然向前，贴着常宁的脸，声音异常喑哑，带着几分迟疑：“小宁……和我结婚。”

常宁猛地睁大了眼睛，下一刻宫岐便和人相拥……

*

外头雪景，系统68本来是想着跟着宿主的，它可以守在客厅里也行。

但是宫岐今晚太欺负人了，系统68考虑到宿主的脸皮，还是果断地下楼跟着吵了半天也没吵出结果的孟菲、黄璨等人回了宫岐的别墅。

它可以守着女主，不让她乱跑。

而此时的卧室内，宫岐时不时亲常宁一下，唇齿碰触间再低声细语，用这样的方式抒发自己的喜欢。

房间内，彼此的小声呢喃……当爱人回应自己时，偶尔还穿插着男人忍不住激动带出来的低声呼吸。

翌日清早，常宁迷迷糊糊中感受到宫岐的动作，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男人单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扶住他的膝头撑在肩膀上。

常宁轻抿着唇瓣，耳垂面上以及向下蔓延的红晕。

宫岐见人醒了，故意去亲他，把人亲的面上越发涨红。

常宁抬手，竭力找回来力气，想要将他的脸推开：“别……别亲了。”

宫岐见他这样子，落在自己脸上的手指也是软塌塌毫无力气，他忽然闷笑喟叹一声。

“亲不够。”

过了好一会儿，常宁神志懵懂时，身体一晃，意识到宫岐正抱着自己下楼、上车、回家。

常宁在下楼的过程中重新跌落美梦里，垂眸打着哈欠，红了红脸却还是忍不住疲倦，将脑袋轻轻地枕在了男人的胸膛上，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入眠。

等常宁真正睡醒，时间已经到了当天中午。

常宁坐起来坐在床头，一下子起来的太猛，大脑昏昏沉沉，然后宫岐及时地搀扶住了他。

“小心点。”宫岐低声说。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些面包，还用加热杯垫热着一杯牛奶。

宫岐先亲了下他嘴唇，亲得有点响，吧唧一声。

随后，宫岐看到他抿着唇不好意思的模样，猛然靠近张开嘴在常宁右颊的柔软腮肉上咬了一口。

常宁捂住自己的右脸，身旁没有镜子，但是当对上宫岐的玩味眼神时，他肯定脸上有了红印记。

常宁知道做一些事情时，是可以不用讲逻辑道理的，比如抱着可爱的狗狗一顿rua，但他还是觉得宫岐咬自己一口有些奇怪。

“一直就想咬咬看，很可爱。”宫岐点评。

常宁说不上有婴儿肥，他的脸型线条流畅，五官精致，乍一看是和可爱不搭边的。

但他抿嘴笑的时候，嘴唇旁的腮肉微微鼓起。

宫岐想起第一次追债时，常宁站在门口因为无法还钱而窘迫地尬笑着……那时候。

宫岐就在想：他怪好看的。

宫岐让常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让管家给你煮点东西端上来吃？”

常宁他真的饿昏头了，连忙点头。

宫岐穿上外套下楼。

此时，黄璨正在和其他几个年轻人一起算账，替孟菲算账。

而孟菲正在书房里等着，想跑也跑不了。

她去打工干销售，得卖多少辆车才能还掉六百万，越算越生气！孟菲一个月还一万，起码需要还五十年！

几个人骂骂咧咧。

家里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尽管做不到完全静音，但是从一楼客厅到二楼卧室，这样的距离并不能吵到常宁。

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听的人心头一颤，几个人如见鬼神，鸡皮疙瘩窜了起来。

“老大！”

宫岐眉头皱起，抬手竖起食指，轻轻地放在唇边，眯起眸子，带着警告语气：“安静。”

几个小年轻噤若寒蝉，不敢再多吭声，害怕宫岐真的把他们发配到外地去开拓业务。

宫岐告知管家，让他让厨子将之前就做好的菜热一下，然后送到卧室。

管家哎了一声。

宫岐随后去了书房，他需要和孟菲好好聊一聊。

老管家有些担心地看着宫先生的背影，一旁的厨子开口问他问题。

老管家连忙说：“我送上去就行了。”

老人家顾忌常宁的面子，害怕年轻人害臊，他敲了敲门，门内没有回应。

“小宁，那我先进来了。”说完后，他等了几秒才用肩膀轻轻地撞了一下门，门没关，外力作用下，

床上的常宁方才喝了牛奶吃了面包，便想着再躺一下。

老管家放慢脚步，端着餐盘走到床边，看到常宁背着自己侧躺着，怀中紧攥着宫先生的西装外套。

应该是宫岐将外套放在床头，常宁睡糊涂，便顺手抓了过来。

管家心中哎呦一声，看来平时常宁整天抱着宫先生睡觉，怪黏糊的。

老人家抬手，动作温柔地拍了拍常宁的肩膀：“小宁，你先起来吃点东西。”

常宁嗯了一声，控制自己起来，靠着床头垫，视线落到门外。

宫岐没跟着管家上楼吗？

老人家眼睛精，笑着说：“他去书房里和孟小姐聊聊了，这事，总要有个了断，不是吗？”

常宁垂眸，轻声嗯了句。

老管家开玩笑说：“要不然我偷偷带你去门口听墙脚？”

常宁不好意思地摇头，这就不用了。

“没事，我相信他俩会好好聊的。”常宁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心虚。

他是不用过去听墙脚，但是系统68可是实时监督，正在书房里蹲着呢。

常宁联系上68：“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宿主。】系统68客观地回答。

宫岐的书房里并没重要文件，他不喜欢在家里谈工作，陈列架上放着一些物件。

孟菲并不在意一切，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头艳丽的卷发顺势垂落，让她看起来颓废失神，像是落败的公鸡。

【没啊，孟菲正在看手机相册，她在看你们读书时的合照。】

68顿了一下，说道：【她很伤心。】

孟菲定定地看着一张照片出神。

照片上穿着初中校服的男生趴在桌子上，手上捏着一架纸飞机，鼻梁上的眼镜歪斜，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呆气。

系统68给常宁描述照片上的画面。

常宁嘴唇上下碰触，最终将话藏进喉咙里，选择了缄默。

记忆中，孟菲给自己拍摄了很多照片，从她拥有自己的一台手机开始，她热衷于用相片记录生活。

那些残破的记忆陆续翻涌，声音和画面一同出现。

“我从网上学到的这种折法，稍微改了一下，可以绕着圈飞很远很远。”少年看着纸飞机，有些自豪地和青梅说。

“哇，那你下次给我折！”孟菲夸赞，少年面上发烫，红晕还是没有染上脸颊，却有其他同学过来拉扯走了她。

“菲菲，走了！”

男男女女簇拥着孟菲离开，只留下少年一人站在原地，手上的纸飞机陪着他，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落下。

教室里顿时陷入了安静的氛围。

少年常宁露出一个难过的笑容……

常宁和孟菲两个人，因为一张过去的旧照陷入回忆中。

卧室内的常宁闭上眼睛，孟菲作为万人迷女主，她的朋友数不胜数，不论男女。

每个人都喜欢她，喜欢她的天性开朗活泼，喜欢她乐于分享。

她的圈子里有很多人，有宫岐，有小竹马。

但常宁的圈子里几乎只有她一位……孟菲离开躲债后，常宁便陷入了无助的境地、

常宁抬手按住脸，试图不被这样悲伤的情绪影响。

系统68一时间准备回到卧室先安慰宿主时，突然看到一滴泪水掉在了照片上。

孟菲红了眼睛，她以为小宁的世界里，自己是他的唯一。

可现在，她眼睁睁地看着常宁和别人在一起了，好像没有自己，小宁也能过得很好。常宁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软弱无能。

常宁在工厂里可以跟上流水线的速度疯狂做件，一天赚两三百；他在宫岐家里，可以炒出让大家满意的家常菜，领厨师工资。

他也可以让黄璨几个人喜欢他，非要让他做小弟……

“伤春悲秋，孟菲，你这一招给你的追求者们用用还差不多，别在我面前没有用这一套。”宫岐走进来，皮鞋和地板相触，缓缓走到办公桌后，动作利落地坐在转椅上，气场强大神态漠然地看着她。

孟菲看到他的瞬间抖了抖身体，嘴唇发抖，连忙将手机收起来，蹭了蹭眼睛的泪水，不敢让他心烦：“宫岐，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吧。”

宫岐嗯了一声。

孟菲和宫岐的朋友玩得来一些，后来又通过朋友，两个人互相认识了。

真正面对面开口交流，是在孟菲初三毕业那一天。

也是高三毕业了的宫岐，他在高考后回学校拿东西。

他路过操场，主席台上传来欢声笑语，初三的那群放纸飞机的学生簇拥在一起，笑声响彻整个操场。

一架纸飞机落到了他的头上，用硬壳彩纸折的，头一次看到这样折法的纸飞机。

宫岐仔细看了一会儿，觉得很有意思。

孟菲挽着闺蜜的手，蹦蹦跳跳地过来，说：“哎呀，你是宫岐！我认得你。对了，这是我朋友的纸飞机！”

“是吗？”宫岐要还给她。

孟菲又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他说看你拿着，你要是很喜欢，他想拿那就送给你吧。”

宫岐闻言，抬头看向远处的主席台上，距离太远，实在是看不清她口中朋友的模样。

“谢谢，手很巧。”宫岐点评。

孟菲见他态度温和，但是言行却不太热忱，再像他可是高三毕业的大学生了，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于是她撇撇嘴，又说：“宫岐，就是我听说你们高三毕业生今晚要聚会，我也会去，你去不去？”

宫岐没有回答，只说看清楚。

孟菲无奈地挽着闺蜜的手，嘻嘻哈哈地转身走回主席台。

常宁当时趴在栏杆上，孟菲趴在他身上，笑嘻嘻地说道：“被一个高冷又奇怪的人捡到了，我认识他，小宁，我擅作主张把纸飞机送给他了，可以吗？”

常宁被她靠的太近，听到纸飞机被送了，倒也没有生气，点头答应了。

而宫岐拿着纸飞机离开操场，出了校门，坐上回家的车。

当时，他的爷爷还没过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透过后视镜见他在打量手中的纸飞机，好奇地说：“宫岐，哪里来的纸飞机？”

宫岐嘴角上扬：“初三的小朋友送的……”

……

他们过去的记忆并不算太难堪。

如今想起来初次见面的桥段，二人不至于太剑拔弩张。

但也绝对算不上温和，孟菲竭力克制自己，不让声音显得太过于颤抖。

“宫岐，我……”

宫岐不是来和她过家家的，摆摆手让她别说话。

“孟菲，求饶，商量，委曲求全的话，都给我收回去，”宫岐单手支撑着脑袋，逆着光，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一个令人心生畏惧的笑容，“你是觉得我顾忌这些年的情谊，所以不会对你怎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