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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HOMRA一楼。

“诶, 十束,楼上那人醒了吗?”吧台里头,领口系着红色花围巾、戴棕色墨镜的男人正用擦拭着手中的玻璃器皿, 一圈一圈由下而上由里及外, 看见十束多多良端着见底的碗盘下楼, 有此一问。

他说话有着浓浓的大阪音,尾调上扬, 很独特。

这家酒吧是他的财产,十束多多良也是征求了他的意见才能收留雾仁的。

“是啊, 昏迷了一天一夜,总算是醒了。”十束多多良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 长舒一口气, “不过精神看起来还不太好, 需要再养养。”

随后年轻男人转身趴在了吧台上,半个身体探过去, 对着戴墨镜的男人乖觉地笑笑, “草雉哥,再借你的客房用几天呗。”

被称作“草雉”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玻璃杯, 只想伸手弹一下这颗浑圆的脑门, 臭小子,就知道跟他打马虎眼,但最后只是双手撑在吧台上,“借住啊,没问题。”

多多良正要抚掌称赞, 就被草雉出云的“但是”打断, “你问他了吗, 名字?身份?受伤的原因?”

“这个嘛......”多多良不自觉地上瞟眼神, 转回目光的时候刻意向对方眨了眨他浅棕色的眼睛,湿漉漉得仿佛一头无辜的小鹿,“毛利雾仁,他叫毛利雾仁。”

毛利......雾仁?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尤其是这个姓氏,他最近好像在哪里经常听到。

等下,不会是毛利集团那个少爷吧!

草雉出云愣在当场。前段时间这个少爷在雪山上出事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据说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怎么没过几天又出情况了?

而且毛利集团......草雉出云瞟了眼多多良,清秀的年轻人正沉浸在成功救助他人的喜悦中,尤其那一位还是......

“然后呢?”

“没了。”年轻男人回答地干脆利落。

草雉出云叹了口气,他知道多多良有救助流浪猫狗的习惯,但是这次可是个人,还是个超级财阀的继承人,虽然多多良本人与毛利集团有些渊源,但从身份上来看,他更是HOMRA的核心成员。

“是他不肯说?”

那个男人受伤绝不是因为普通的街头混混式打架斗殴,他很可能与一位强大的异能力者战斗过,不是氏族成员,也是权外者。

他的身份特殊,背后站着足以牵动整个国民经济的集团,能找这一超级集团唯一继承人的麻烦之人,恐怕相当棘手。

而他们,或者说整个HOMRA,都打着赤之王的标签,近几日与Scepter4的冲突愈发激烈,虽说他们不怕惹事,却也不想无缘无故染一身腥。

“我没问。”多多良在眼神攻势完全失败之前,讪讪地低下头,用手划拉着吧台桌面上的纹路,“总觉得,他应该不想说吧......”

再度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目光若有所思,“但是大家谁没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呢,对吧草雉哥。”

看着年轻人率真的眼神,草雉出云抬手揉了一把多多良柔软的金色短发,只能无奈地笑了,他知道,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很好说话,但一直有自己的坚持。

“随你吧,想留就留下。”

多多良佯做嗔怒状躲开摸头攻势,“呀,草雉哥,别总像对孩子似的对我!”

“还不是你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完全就是个孩子样啊。”草雉出云拿起他的玻璃杯,继续擦拭起来。

二人在嬉闹之间,楼梯上传来下楼的脚步声,听这个步频和轻重,只可能是那位病患。

草雉出云对着多多良一挑眉,用眼睛指向楼梯,传达出“你不是说他还很虚弱,怎么不过十几分钟都能下床走路了”的意思。

多多良也感到奇怪,方才他见对方连撑着床坐起来都要废不少力气,的确十分虚弱;而且就他们之间寥寥几句对话而言,他似乎不像那种会主动下楼打招呼的人。

此时多多良还不知道他心细如发的观察打响了今晚毛利雾仁人设构建度跌落的第一枪。

雾仁走下盘旋楼梯,他还穿着HOMRA为他换上的棉质家居服,本来配上他苍白的病容和细软的黑色中分短发,该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不知为何,他赤色的双眸中满是鄙夷和不屑,看起来有些......欠揍。

下一刻,病号大马金刀地坐在了长沙发上,硬挺的皮质沙发与楼上那张老旧的单人沙发大概是一个款式,但是显然楼下的要新许多,皮面与人体接触发出“噗呲”一声摩擦音。

多多良见状与草雉出云对视一眼,二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诙谐的笑意。

“那个谁,”雾仁指着坐在吧台前的多多良,态度用颐指气使来形容绝不为过,“给我一杯长岛冰茶。”

著名的失身酒,虽然颜色看上去和红茶一般无二,但是却有着不低的酒精浓度,如果是不常饮酒之人喝了绝对一杯倒。

草雉出云斜乜了一眼多多良,暗示,“这就是你维护的人?”

反而是后者取下草雉出云刚刚擦好的玻璃杯,从旋转凳子上下来,走到一边接了杯白水,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伤势未愈不能喝酒。”

在对方嫌恶的目光中多多良分外坚持,甚至还为自己加重了砝码,“未成年人也不得饮酒。”

语毕他回头得意地看了眼草雉出云。这才是个正经的小孩呢,总是调戏我算什么道理。

草雉出云收到吐槽信号,对雾仁的不满都降了不少。大家族的少爷摆摆谱似乎......也挺正常?而且国中这个年纪,身上带点中二病,他这个成年人还能和小孩上纲上线不成。

当初伏见猿比古刚来HOMRA的时候,除了对八田美咲,也有点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毛病;甚至他的王,周防尊,上学的时候也是一副“人均渣滓别TM烦我”的模样。

日常被热血青年和街头混混围绕的草雉出云,竟然就这么心平气和地接受了毛利雾仁中二少年的设定。

他甚至还很好心地为中二病缠身的雾仁同学现榨了一杯番茄汁。

壳子是毛利雾仁、芯子却是无色之王的青年看着多多良平和的神情和端到面前的新鲜番茄汁,竟有些不解,这两个人面对挑衅为何如此泰然自若?

不过......呵,这才哪到哪呢。

他虽然只是因为意外才滞留在雾仁体内的一缕残魂,但是身为无色之王,他最核心的能力还是存在的,如果能找到HOMRA内部高级成员的身体,再趁机入侵......配合本体的计划,简直不能再棒了。

混乱!越是极致的混乱他越兴奋!

赤瞳青年将面前的番茄汁打落,殷红的汁水立刻在飞溅的玻璃渣中淌了一地,他的笑容在墨镜男人皱起的眉头和金发年轻人慎愣的表情中愈发张扬。

生气了吗?还不够,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青年站起身,背着手张望了一圈,他的脚步因为重伤未愈还很虚浮,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间酒吧以及其中的人评头论足。

“十束多多良,草雉出云,”他念出名字,分别看向对应的人,“今晚只有你们在,八田美咲呢?镰本力夫?哦,还有你们的王,周防尊?”

名字被挨个说出,草雉出云的神情不再似方才一样轻松。如果只是目中无人,他还能以简单的中二病说服自己,但是对方既然能准确说出在场与不在场众人的名字,甚至,“王”,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也知道HOMRA并非普通的酒吧,而是赤之王及其氏族的聚居地。

想也是,他受的伤,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惹到的麻烦;但是受伤之后倒在HOMRA酒吧的门口,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青年现在的表现让草雉出云更倾向于后者。

墨镜男人看向多多良,发现他也陷入了沉思。

“听说你们近日和Scepter4的冲突很激烈啊,平常好像是全员出动的吧,今天少了你们两个,哦,尤其是你这位HOMRA二把手,”雾仁不怀好意地挑眉,“对上Scepter4不怕损失惨重?”

赤青两王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他们一个象征暴力和热血,一个代表秩序与制御,完全对冲的属性让这两个氏族不存在和平相处的可能。他们之间频繁约架,但因为实力相当,也因为某种奇妙的平衡,至今胜负未分。

青年还在继续挑拨拱火,他佯做恍然地指了指草雉出云,“不过也没关系,就算HOMRA原地解散,你也可以去投奔你的老相好嘛,淡岛世理,她在Scepter4混得不错,向她的顶头上司举荐一番,说不定也能当个指挥官呢。”

墨镜男人隐秘地握起了拳头,看向青年的眼神多了不善。

他和世理的关系从未瞒着HOMRA任何人,核心成员都知道他绝对不会因此背叛HOMRA,但是不乏有些组织边缘的人暗中揣度为他添上些心思,雾仁此言,相当于将那些不见光的言论摊开明晃晃摆在他面前。

“至于你,”雾仁转换攻击对象,“HOMRA中实力最低微的成员,弱小又无用,不参与Scepter4的战斗倒也说得过去,说不定你的同伴们还会庆幸不用分心照顾你呢。”

草雉出云闻言赶忙关注多多良的情绪,却发现对方垂着头让他看不分明。他震惊于赤瞳青年的冷血无情,想狠狠质问到底是谁把你从死亡边缘拖了回来,他与你非亲非故,却不眠不休照料了你一整日,就算你不心存感激,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伤他!

他捉摸着怎么用言语将这小子臭骂一顿,却见多多良站起身,走上前,站在雾仁面前。

“怎么,我说得不对?”赤瞳青年丝毫未觉自己的错处,他的身型比多多良高些,此刻正睥睨地看着对方低头露出的发旋。

猝不及防,金发年轻人昂起头,对言辞恶劣的青年露出温和的笑来,这让对方猛地慎住。但是下一秒,一个坚硬的东西就狠狠抵上了青年的小腹,重击之下,他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久前喝下的流食竟在此刻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青年蹲踞下身,捂住肚子倒抽一口凉气,所以也没看到重拳之下金发年轻人温良依旧,他笑意盈盈,浅棕色的双眸中也并未找见一丝愠怒或不满,他开口询问,仿佛只是做个调研,单纯又无辜。

“被你口中实力低微的人揍一顿的感觉何如?”

饶是草雉出云也没想到向来不主张暴力行事的多多良竟然二话不说就给这个满嘴混账话的小子来了个下马威,瞧对方龇牙咧嘴的模样,看样子这一拳头并非小打小闹。

赤瞳青年埋下头,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清明,但立刻被接踵而至的疯狂顶替,他咧着嘴角,挣扎起身,虽然不免因为疼痛而趔趄,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表情,“就这点力道?我说得一点没错。”

“不知道周防尊留你这种废物做什么,哈,不过他的剑......”青年不知死活地伸手指着天,阴恻恻地笑道,“黄泉路上你们一起做个伴,也不孤单。”

话音刚落,HOMRA的大门被“砰”地打开,冬日肃杀的冷风呼呼倒灌进室内,撕扯着墙体上的海报,哗啦作响。在这样的天气里,一个只着单衣的青年拾级而上,他双手插兜,嘴边叼着根将燃尽的烟蒂,红色的龙须刘海在狂乱的夜风中凌乱翻飞。

他周身腾起热气,眉眼间是战斗屠戮也没能化开的燥热,于黑夜中走来如同步入尘世的暴戾神祇。进门之后男人的目光扫过十束多多良和草雉出云,最终定在了多余的赤瞳青年身上,他开口,声音低沉,沾染着象征火焰的权柄。

“谁要去黄泉?我送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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