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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梦中

春台记事 盛晚风 4239 2024-04-19 08:57:22

木门紧闭,时间已至深夜。

房间内有几分昏暗,除却桌边谢韫方才顺手点燃那盏孤零零的油灯,便只剩窗牗处倾洒的月光能为这间禅房增添光亮。

谢韫垂眸看着眼前这张秾艳的脸。

从前他并不会去关注旁人的长相,或胖或瘦,或高或矮在他眼里都无甚区别。

如今看着她,却觉得她看起来好像是比别人要顺眼一些。

浓密乌黑的长发半挽起,睫羽卷翘,看人时一眨一眨,五官精致,美的很有攻击性。

可她的气质又总偏柔和,不怎么发脾气,说话做事都很温吞,小心思都写在脸上。

当然,她也很乖,正如此刻。

他拇指向内,碰到了少女洁白的贝齿,她双唇微张,再往前丝毫,甚至能抵住少女的舌尖。

柔软干燥的唇内里变得湿滑温热。

气氛有几分凝滞,桑窈仰着脑袋不敢动,她觉得谢韫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主动帮她擦嘴的人。

她有点受宠若惊。

直到她觉得男人的手指越过了她的牙齿。

异物入侵,桑窈莫名觉得有点怪异,她脑袋一麻,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两人同时顿了一下。

潮湿温软的触感再次袭来,就像是上次一样,这让他觉得像是某种暗示。

谢韫的手指蓦的顿住,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从少女红润的双唇移到她的眼睛。

桑窈脸色通红,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因为第一次有人碰她的牙齿,她觉得很奇怪,所以舌头它不受控制的想要将之推出去。

她抬手握住谢韫的手腕,然后推开他的手,红着脸磕磕巴巴道:“……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谢韫喉结滚动,他收回手道:“故意什么。”

故意舔你。

还问,还能是什么,你看看这话说的出口吗?

桑窈抿住唇不吭声,羞愧极了。

她默默递出帕子,小声道:“要不你擦擦?”

粉白的丝帕被桑窈捏在手里,轻薄的布料静静晃荡。

谢韫抬手接过,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睫,骨感白皙的手指捏住少女柔软的丝帕,然后拭过手指。

桑窈默默松了口气。

其实她觉得刚才谢韫给她擦嘴的力道点大,不像是在给她擦嘴,可对着这张禁欲的脸,又很难让人多想。

他可能不是故意的。

而且谢韫今天帮了她很多,她不能再去这样臆测他。

擦完后,谢韫看起来是不愿在这里多待,他行至门边,桑窈连忙上前去给他开门,还不忘真诚的道:“谢韫,虽然你今天不帮我阻止陈坷,但还是谢谢你。”

谢韫今天听这两个字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他道:“如果你不再说这两个字的话,我也会谢谢你的。”

桑窈脸上的笑容一僵,忍住在心里骂他的冲动,她送他出门,道:“谢韫,你真是个好人。”

谢韫颔首,道:“谢谢。”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桑窈回到房间。

她坐在并不算柔软的榻上,双手撑在被褥上,静静的想,其实今天也不算特别的糟糕吧。

等谢韫再次回到房间时,时间已过亥初。

他推开房门,案桌上的瓷碗还在,陈设简单的房间内,那张凌乱的床榻格外显眼。

夜已深,但他毫无睡意。

谢韫抬手拿起陈坷送过来的邸报,继而行至不远处的书桌处坐了下来,这种祭祀年年都有,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邸报陈词繁复,一件极为简单的事硬是说了四大页,谢韫看了两眼便置在一旁。

他拧了拧眉心,忽而闻及指尖上残存的茉莉香。

他已经习惯这种味道。

谢韫放下手臂,垂眸望向手边那面被揉皱的丝帕。

淡粉,上面绣的是一只白色的幼猫。

栩栩如生。

让人轻易联想到一张俏丽的脸蛋。

谢韫绷着唇角,目露烦躁。

他随手翻开了手边的佛经。

内页泛黄,页边卷曲,俨然被翻或很多回。

谢韫的母亲时常会来佛寺诵经祈福,有时甚至会在寺庙小住几日,谢韫幼时不爱说话,小小年纪就性情沉稳,她便坚定的认为他这般安静定是个有佛性的孩子,便将他送来了这杞泱寺住了一年。

但谢韫还是对此不感兴趣。

这一年所谓净心洗浊的修行也并未改变他什么。

后来他长大,除却不近女色,其余都与佛法相悖。

他功利,无情,是个不折不扣的政客。

所以不管他抄多少佛经,不管他被沈妙仪带着来了多少次佛寺,他都注定不会成为一个怀有慈悲心的人。

他甚至不信神佛,所以手中的这卷佛经对他而言除了打发时间,应付沈妙仪偶尔质问,可以说毫无用处。

今天也毫不例外。

但他还是将手中这本华严经从头翻到了尾,直至后半夜,他才放下经书。

而手边的那卷柔软丝帕,他再没动过。

兴许是睡前那本华严经起了作用,他今日入睡的很快。

夜色寂静。

房内针落可闻,博山炉徐徐燃着轻烟,烛火晃动,紫檀方桌上有几分凌乱的置放着各式公文。

他半躺在木椅上阖目养神。

直到一只细长的腿屈膝落在他的腿上,狭小的空间容不下两人,她的动作带落一地信纸。

信纸字迹凌厉,被她踩在脚下。

少女玉足白净盈润,似乎一手可握。

她自然而然的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用那丰盈嫣红的唇瓣去蹭他的下巴。

茉莉香铺天盖地。

他抬手掐住她的大腿制止她的动作,抬眸,对上一双熟悉的含情目。

少女长发及臀,那身藕粉的衣衫松垮的挂在身上,内里的瓷白欲露不露。

她无视他的制止,跨坐在他身上,弹润的触感再次落在他的腿间。

他的手还落在她的腿上。

少女动了动自己的腿,不知羞耻的靠在他的肩膀,用谢韫熟悉的语调跟他说:“谢韫,你掐痛我了。”

她的声音格外清晰,听着可怜极了。

谢韫松开手,女孩赤裸的大腿上赫然一道浅红。

她双足悬空,细白的小腿轻轻晃动,双眸眨动,长睫扫过他的侧脸。

谢韫不由自主低头避开,却在薄纱堆复中,看见了那颗小小的红痣。

它在那危险的地方,强硬的吸引他的目光下移。

桑窈似乎注意他的目光,扶着他的肩膀微微挺起腰,红痣出现在他面前。

挺翘的唇带着水光,她问了他一句话。

但谢韫听不清楚。

继而,她贴近了些他,将红痣送予他唇边。

万般虚妄。

简肃的房间忽而破碎。

禅房内唯有月光落入。

桌面的佛经仍置于原位,被揉皱的粉色娟帕在佛经一侧,霜华无声,攀附而上。

第二日一早,桑窈就被古朴又悠长的晨钟声吵醒,她睁着眼睛缓了会后,慢吞吞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穿上鞋子,然后打开了房门。

清晨雾气未散,谢韫为她寻得的住处地处偏幽,这儿倒是没什么人,只是这儿终究不是她应该睡得地方,省的有人起疑,所以她还是应该回到她跟明融的房间。

她轻轻的关上房门,一路上一边凭着印象,一边问路过的小沙弥,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才走到房间门口。

房门仍在紧闭。

桑窈站在门前,久久未曾推门。

她趴在门边听了听,也不知道那个男人走了没。

应当走了吧,天都亮了,这要是不走,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只是去诵经了,又不是死了。

站在房门前犹疑的半晌,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桑窈吓了一跳,匆忙回头,看见一张带着异域感的脸。

男人一双黑眸锐利深邃,看着她道:“怎么不进去?”

桑窈想起来了,是戎晏。

陆荔的好朋友。

桑窈不知道戎晏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屈膝朝他行了个礼,然后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半步,躲开了戎晏的手。

戎晏身上的气质太过凌厉,桑窈不喜欢这样侵略感太强的长相,这样紧紧盯着她时总让她觉得有点害怕,而且还很不舒服。

戎晏注意到她的动作,他面色不改,道:“我是去找殿下的,路过时看见你站在门口犹疑不定,就过来问问。”

桑窈哦了一声,道:“多谢小侯爷关心。”

戎晏又道:“这里头还有人吗?”

桑窈点了点头,道:“明姑娘在里面。”

她解释道:“我昨天晚上……因为要去诵经,今早才回来,就担心明姑娘还在睡。”

戎晏了然的点了点头,道:“要不桑姑娘你直接敲门吧,明融应当不会生气。”

桑窈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口中听见明融这两个字总觉得怪怪的,她说不上来。

戎晏又道:“这个时辰也该用膳了,你可以叫她起来用早膳。”

桑窈嗯了一声,道:“好,多谢小侯爷。”

戎晏仍未离开,她盯着少女精致的脸,别具一格的美艳总是能让人眼前一亮,他道:“谢我做甚。”

桑窈不知道还能接些什么,一般说到这戎晏不是应该自觉走了吗,他怎么还在这里。

桑窈有点尴尬,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寻思那奸夫应该是走了吧,他们胆大归胆大,应该不至于这么不要命。

只是不知道那男人是谁,又能去公主府,还能随行祭祀。

但不管是谁,都跟桑窈没关系。

谢韫说的对,在这上京城里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而且就她这破心理,若是知道了是谁不得吓得当场露馅。

她转了身,道:“那……那我敲门了。”

戎晏含笑嗯了一声,道:“明融真的很好说话的。”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桑窈忽然间想起来,这声音她为什么觉得怪异了。

混杂了雨声的男女调笑仿佛再次传入她的耳膜,他的那声明融,同那天的融融诡异重合。

桑窈头皮一麻,原本要敲门的手生生的顿在了半空。

陆荔还说戎晏跟他关系极好,他们自幼相识,多年情谊。

而且算起来,明融是他的表嫂。

她还记得,那天明融说一开始是他强迫她的。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戎晏当初强迫了他的未来表嫂。

而且一次就罢了,最后两人居然一拍即合,四处偷情,这次竟然还不顾是在禅院里。

戎晏道:“你怎么了?”

桑窈背对着他,双唇紧抿,救命。

她强行稳住表情,扯出了一抹笑容,尽量自然的道:“没什么,我只是怕明姑娘还没醒。”

戎晏的目光扫了眼桑窈紧紧抓住衣摆的手指,然后道:“是吗。”

桑窈点了点头,道:“但……确实该用早膳了。”

戎晏嗯了一声,继而道:“那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姑娘了。”

桑窈嗯了一声。

戎晏转身,阔步离开。

终于走了。

桑窈松下一口气,她心想完蛋了,她还是知道了。

希望她刚才没露出什么马脚来。

不过想来应该没什么,她就算是反应异常,他应该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桑窈敲开房门,原来明融已经醒了,这会正坐在镜子前给自己带耳环。

她透过镜子看着桑窈,道:“你在外面跟谁说话?”

桑窈避开她的目光,然后转过身去给自己倒茶。

明融既然这样问了,就证明她定然听见是谁了,她状作随意的道:“碰见了戎小侯爷。”

明融哦了一声,语调上扬,她道:“你认识他?”

桑窈捏着茶杯,痛苦极了,她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顿了顿,又默默补充道:“……不太认识,之前他站在太子殿下身侧,见过一回。”

从镜子前站起身,她道:“那你们为什么说那么久的话?”

根本就不久好不好。

她干嘛一直问,这是在吃醋吗。

桑窈觉得自己卑微极了,明明是人家偷情,她却紧张的要死。

她如实道:“我刚刚怕你在睡觉,所以没敢推门。”

明融看着她的背影,并不言语。

她越不说话,桑窈就越紧张。

此刻她简直如芒在背。

不过好在,明融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她推门走了出去。

桑窈回来后随便冲洗了一下,又换了身衣裳才从湢室走出来,桌上有一份膳食,而明融仍未回来。

约莫卯正时分,在杞泱寺休憩一晚的众人便重新动了身,桑窈跟着众人一起走出寺庙,身边皆是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唯有她显得孤零零的。

桑窈开始寻找自己的父亲。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在哪,然后下一瞬,杨温川便走到了桑窈身边。

他换了身衣裳,同她保持着熟稔却合乎礼仪的距离,道:“窈窈,昨晚休息的如何?”

桑窈点了点头,道:“杨大哥,你那个香囊真好闻。”

杨温川弯起唇角,道:“正好今日还要坐半天的马车,你也能好受一些。”

两人一起走下台阶,此刻正站在长廊下的桑印欣慰的的看着走在一起的两人,双手负在身后,用看女婿的眼光盯着杨温川。

一旁的男人捋着胡须道:“我说这杨温川怎么怎么不愿意见我女儿呢,原来是被你家的给捷足先登了。”

桑印颜色严肃起来,斥道:“怎么说话的呢,杨温川他就是喜欢我女儿,也得先过我这关。”

男人瞥他一眼,道:“状元郎你都不满意?”

桑印哼了一声,扬起下巴道:“那是自然。”

他顿了顿,又挑出了个极致来衬托,他道:“实不相瞒,谢韫那孩子对我家窈窈也有几分意思。”

桑印说这话时,他口中的谢韫恰巧转过转角,一字不落的听见了这句话。

他顿住脚步。

净敛昨天鲜少的提前回去休息,此刻神清气爽。

他跟着谢韫顿住脚步,看向前面背对着他俩的三人。

桑印站在最中间。

一旁的人问:“这话怎么说?”

桑印啧了一声,道:“说起来我也是很苦恼。”

他面不改色的道:“其实谢韫那孩子曾经同我有意无意提了好几回,想要让我女儿进谢家,我一直在犹豫此事。”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谢通正那可不是一般人,于你也有益处啊。”

桑印诶了一声,义正言辞道:“那又如何?我桑印行的正坐的直,哪里是会用女儿的终身大事换前途的人?”

净敛默默抿住唇,瞅了一眼主子的脸色。

很好,面无表情。

“你不懂,主要是我女儿她看不上谢韫。”

“这……”

“你看,若是论态度,谢韫比得上杨温川吗?”

“谢韫他私下可没少见我,我都烦了。”

“就是最近发现这杨温川好像还不错,但也得我女儿心悦他才行,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啊。”

净敛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轻咳了两声。

桑印蹙眉,端着架势回过头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

桑印直起的腰默默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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