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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当众弹劾

朕的将军是凤君(女尊) 鲸屿Freya 2866 2023-12-31 18:55:12

太极殿上, 站了近两个时辰的群臣早已双腿僵硬,眼前发花,却不敢松懈, 个个心头悬着一口气。

先前她们分明听得,殿后是有人声的,只是听不清, 仿佛是陛下动了大怒,斥责了什么人,随后拂袖而去了, 宫女们纷纷追去,一片仓皇。

可怜文武百官惴惴不安, 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又不敢大肆议论, 只能与身旁同僚小声交头接耳,等了半天, 也不见司礼女官让散朝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在大殿上站桩。

直站得浑浑噩噩了, 忽然听前方女官高唱一声:“太凤君驾到——陛下驾到——”

百官一个激灵,赶紧拖着僵硬的身躯下拜,就见女皇登上龙椅, 太凤君走向帘幕后坐定,一切似乎如常,没有半点异状。只是有胆大的多看了一眼, 女皇的发髻似乎稍有松散,珠钗不过勉强在发间定了一个型,像是匆促之间赶出来的手艺。

实情也确实如此。

被司礼女官催请后,命侍人匆匆整理了仪容便赶来朝堂的郁瑶, 此刻端坐龙椅,神情不见如何,只淡淡扫了下面一眼,问:“诸位爱卿可有事奏?”

站在队伍中的吏部尚书舒涵,眉心一动,就觉得不大妥当。

昨日女皇亲口答允,会在今天的朝堂上,就废黜季凉一事,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自从得了太凤君的授意,她就知会了依附于她的一批大臣,群起进谏,依昨日的形势,她的胜算分明极大。

可是眼下,女皇仿佛对此事绝口不提,难道是天真地以为,如此便能拖延不成?

她向队伍外挪了一步,就要开口,不料身后却有人先于她发出了声音。

“启禀陛下,臣有事奏。”

她忍不住回头看去,却见是一个陌生的脸孔,寡淡板正,看服色与站位,大约是御史台的人,心中不由就有些厌烦。这群迂腐不堪的老古板,成日里像猫逮耗子一般,闹得朝臣束手束脚,属实人嫌狗厌。

她听着,龙座上的女皇也并不很有兴趣,因为女皇问:“你是何人?”

那站出来的人一板一眼答:“臣是御史台监察御史唐纭。”

女皇点了点头,“有何事要奏?”

“臣要参吏部图谋私利,卖官鬻爵。”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陡然静得往地上扔一根针也能听见,百余人皆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只恨不能从这太极大殿上当即遁地而走。

谁人不知,吏部尚书是太凤君的亲姐姐,太凤君才是这大周实际上的掌权者,这年轻御史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与此同时,却也有心思细腻些的,偷眼瞄女皇。人人皆知,女皇受制于太凤君多年,内心必有夺权之意,父女之间极是微妙,只不知女皇面对这递到面前的烫手山芋,敢不敢去接?

舒涵更是暗自咬牙,心中冷笑。这小小御史未免不知天高地厚,连当今朝堂是何局势都看不明白,她倒要看看,所谓女皇,她的亲侄女,有没有胆量动她?

而郁瑶在四面八方复杂的目光中,却显得很平静,不紧不慢,“哦?你说这话,可有凭据?”

“有,臣日前在街市上偶遇恶霸横行,欺压商户,一打听竟还是个校尉。我泱泱大周,竟有官员胆敢在京师如此放肆,臣便打定主意,定要参她一本。”

唐纭生得一副刚正不阿的言官面孔,郁瑶亲眼所见的事,经她嘴里一说,便显得格外令人义愤填膺,一旁有几名老臣,大约素来不与舒涵一党同流,此刻口中嘶嘶作声,讶异道:“竟有此事?”

唐纭点了点头,昂首挺胸,“不但如此,臣这随意一查,竟还查出不少事来,请陛下容臣细禀。”

她说着一抖衣袖,竟是早有准备,从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打开照念。

“城南同安坊曾婷,年二十一,自幼欺行霸市,坊间尽知,未考武举,去岁获封从六品振威校尉,其恶行未减,一如从前,更有抢夺良家子为侍,逼死其老父之事。”

“城北新宁坊陆子琼,年三十,有志于功名,而屡试不中,秋闱榜上无名,去岁获封从七品太常寺主簿。”

“城东德馨坊汤婧,年二十六,识字未能满百,启蒙诗文尚不能通读,人尽疑其痴傻,去岁获封从六品将作监丞。”

她每念一句,舒涵的脸色都难看一分,而念到最后一人时,其颜面更是冰冷僵灰。

唐纭只作未觉,末了将册子一合,拱手作礼,“以臣一人之力,暂且只能查到这里,只不知我大周朝廷上下,这般之事,还有多少。”

郁瑶点了点头,不惊亦不怒,只转向舒涵道:“舒大人,此事归于吏部,你可知情吗?”

舒涵脸上作惶恐状,声音倒并不慌张,拱手道:“回陛下,臣确不知情,方才听唐御史一言,内心惶恐非常。臣回去后,定当彻查,尽快给陛下一个交代。”

究竟是给她一个交代,还是给百姓一个交代?如此避重就轻,当真有恃无恐。

郁瑶还未开口,身后纱帘中太凤君的声音便响起来:“舒大人素日勤谨,怎的驭下如此不严,底下的人胆大包天,做出这般事来,你竟也无知无觉?”

“臣该死。”舒涵立刻跪下请罪,“太凤君所言极是,出了这样大的疏漏,全是臣的过错。”

“请罪又何用?既已知错,便该回去力查,究竟是何人胆敢卖官,报上来听候发落。”

郁瑶看着他们二人一唱一和,眼看着要将事情推得干净,随意拖出一个倒霉鬼顶罪,眼中不由划过一丝冷笑。

舒涵忙忙地应着,还未谢恩起身,身后唐纭却又开口了:“臣还有一事未禀。”

“怎的如此拖泥带水?”太凤君显然不虞,“还有何事?”

“臣方才所说的三人,固然都是不符我大周用官的定例,且家中富庶,但其中一人,却又格外不同。”唐纭说着,还看了舒涵一眼,“汤婧,正是舒大人夫家的外甥女。”

她话音未落,舒涵的脸色猛然一僵,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鸷,郁瑶看在眼里,心里极是痛快,面上不作分毫。

“果然吗?朕却不信。”郁瑶一挑眉,口气轻佻,“假使真如你所说,这汤婧连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却能获封官职,这是何等天大的荒唐事?舒大人素来为官端正,既不可能听任手下官吏为自己家人牟利,更不可能指使手下这般行事,唐御史,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

话说到这个地步,舒涵如何看不出,女皇是和她演戏呢,要不是素日知晓女皇软弱无用,她甚至疑心,这唐纭也是女皇早先安排好的。

她定了定心神,无奈亲戚关系,确也无法作假不认,只能面露为难,躬身道:“回陛下,这汤婧确是臣的夫家外甥女不假。”

“哦?”郁瑶看她,作惊奇状,“舒大人,莫非唐御史所说,竟非虚言?”

“臣惶恐。此事……”舒涵舔了舔嘴唇,“教陛下见笑了,臣的正夫自出嫁后,与母家来往便渐少,是以臣对这个外甥女,只闻其名,并不熟悉,至于其如今年岁几何,是否任官,属实不曾留心。”

她心中盘算,自从太凤君掌政,她跟着飞黄腾达,对正夫的母家便有些看不上,常年少来往,汤婧的这个官职,着实是她的正夫软磨硬泡,向她求来的。此刻歪打正着,即便女皇当真要查,也查不出她待汤家如何热络,至多担一个失察之罪。

然而,帘幕后的太凤君却冷笑了一声,“唐御史刚直不阿,敢于弹劾,应当嘉奖,只不过怕有好大喜功,急躁冒进之嫌吧。皇帝还是耳根子软,他人随意说一句什么,也当真话来听。”

郁瑶姿态极低,立时扭头向后行礼,“还望父君示下。”

“众所周知,本宫与舒大人是亲姐弟,你们所说的汤婧,本宫却也是见过一两面的。不过是木讷些罢了,如何到了唐御史口中,便成了痴傻之流?”

大殿上方才看着两相唇舌之争,忍不住窃窃私语的朝臣们,立刻噤声,头埋得低低的,以免祸及自身。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太凤君预备要发作了。

吏部尚书与太凤君,原就是一条船上的,这唐御史也不知哪里借来的胆子,竟敢公然弹劾,给了台阶也不下,不折不挠,矛头直指舒大人,太凤君安能再坐得住?她难道是指望,这自身尚且不稳的女皇,有能耐护着她不成?

太凤君此刻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便是要拿唐御史作筏子,同时也是警告女皇,闭嘴不许再管,她这些小聪明,还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去。

至于太凤君所言真假几何,汤婧究竟是否痴傻,全然没有半分要紧,在大周的朝堂上,只须记住,太凤君金口玉言,便是对的。

而在一片静默中,郁瑶却用手指点了两下龙椅扶手,仿佛在认真思索一般,沉吟道:“朕也十分不信,然则既然这话已经讲出来,若是不明不白地糊弄过去了,不论于汤婧,还是舒大人,俱是名声有损。不如传汤婧来一问究竟,便当众分明了。”

太凤君坐在纱帘后,眉心一拧。自家姐姐这个不争气的亲戚,实际是什么德性,他如何能不知道?

“荒唐。”他沉声斥道,“以她的官职,无事不须上朝,只在官署当差即可。将作监在皇城北,一去一回,所费多久,难道让百官在殿上干等不成?”

郁瑶微微一笑,“父君所言甚是,所以,朕提前将她传到了偏殿等候。还不快传召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有骗人吧,郁瑶会雄起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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